手术,后遗症,令她本身就切除了三分之一个胃的身体雪上加霜。
她彻底成了个药罐子。
糸师凛往茶几上排开一摞药瓶,上边是标注过一天几次一次几颗的,他按顺序把药倒出来递给她,她再仰脖子就水把药咽下去。
有些是治甲状腺的,有些是治呼吸道和消化道的。还有些他不动,放得远远的,那是治心脏的。
她上回晕倒,就是心脏留的后遗症。
倒下那会在她家里。深夜,没有旁人,得亏逢着糸师凛落了东西上门找她,她才侥幸闯过鬼门关。
因此在那之后,他就有了她家的钥匙。
药从手上递过去,然后仰了脖子往下咽。一来一去,二人动作间开始具有默契。
“……抽烟对心脏不好。”
糸师凛再度开口了。
“我知道。抽烟也对肺不好。”
亚实也开口了。
“那你为什么……”
“因为我想抽烟。”
亚实静静地望着他,“我想抽烟。就这么简单。你为什么要管我呢?”
糸师凛深吸一口气,缓缓地将它吐出来,才道:
“你以为是为什么?我是替我哥做的,我答应我哥了。”
“我才是想问为什么的人。”
他锐利的眼睛接过视线。
“你以前不是跟我打赌,说一定会活到一百岁,把我跟他们没做成的所有事做成,说笑到最后的绝对是你吗?”
亚实的身躯僵了。
“你现在做成了几件事?”
“给我住口!!”
亚实赶紧放弃瘫倒坐直身体。她走到角落,开了空气过滤器。接着又去房间,拿她那个黯淡的绒布包,里面有她工作的平板。
她开始工作了。
她身体变差,应该还有一部分原因。她总把自己置于高压之下。
没有谁一开始就能做导演。除非娘胎里那会儿就打定他会做导演。
她不是。所以她做过编剧、策划。做了一段时间,有点起色了,她又做起监制。
监制什么都要干,什么都要管,什么都要学,而且通常默默无闻。
她监制干出了成绩。不多,就是人家终于能在电影前头看到她名字了。
后来,甚至还有不看名字,就注意到她的。
因为监制这一干,她就干了五年。
她把自己熬了五年。
糸师凛见她正埋首于那些他看不懂的文字和图画里。他没有再说话,而是轻轻地坐下,在她旁边的沙发。
她好像在为什么发愁。她总是在为什么发愁。不浓不淡的两道眉蹙起,很紧,眉心留了纹路。
是工作。不管何时,何地,她总能下一秒就切换至工作模式。